一年一度的上海美术联考将于2021年12月5日举行。对这群学画画的高三生而言，他们的“高考”分两次进行——艺考是第一次，来年夏天的高考是第二次。

　　 在上海的美术生中，“Art703”是一间颇有传奇色彩的画室。过去14年中，这里诞生了12位上海美术联考状元，成绩斐然。考试前夕，记者走访了这间画室，去看看美术生们的备考状态，也和资深美术教师聊了聊“艺考那些事”。

　　 恒心：美术没有“佛脚”抱

　　 近5年来，上海每年约有5000到6000名学生参加普通高校招生美术与设计学统一考试——只有通过这场考试，才能拿到报考高校美术及设计类专业的“敲门砖”。自2005年开始实行真正的第一届上海美术统考起，上海几乎所有的高校美术及设计专业都将联考成绩作为唯一录取标准。

　　 “对慢热型的学生来说比较不利，原本他们可以通过一次次校考逐渐找到状态，现在则需要大家都变得更加‘快热’，因为考试只有一天。”Art703画室的创始人叶亢宁老师谈起“一考定音”时这样说到，“时间也比较早，文化高考是第二年6月，而艺考在前一年的12月，准备时间很紧张。”

　　 大部分艺考生，从暑假就会开始进入备考冲刺。以绘画而言，讲究的是长时间的练习积累，试图“临时抱佛脚”是不可行的。叶亢宁曾婉拒过临考前一个月才上门希望能“突击一下”的学生，“美术是‘冲’不出来的，需要稳固的基础循序渐进，不要存有侥幸心理。”

　　 上海美术联考一共考三科：素描、色彩、速写。每门满分150分，总分450分，本科合格线为270分。这其中，素描分静物、肖像、石膏像三种范围，色彩分静物和风景，速写则分为人物和场景。“等于一共是7个科目。”叶亢宁坦言，对备考学生来说压力是比较大的，“我们不可能去猜题，侧重的并不是7个科目里的某一科，而是绘画的规律。例如考题是一件学生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他是不是能画出来？”

　　 这种“前所未见”的考题并非没有先例。“有一年的考题里出现了一只磨盘，是磨面粉的工具，速写题里出现了拖拉机。”叶亢宁感慨道，“以往常规会考人物速写，突然出现了拖拉机，甚至有孩子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而只有掌握了绘画规律，拥有观察分析的能力，才能做到“什么都能画，画什么都不怕。”叶亢宁对此深有感触，“我们教他们观察，最主要的目的是去掉概念性。有些孩子你会发现，画真人肖像的时候，画10个人结果10个人的鼻子长得一模一样，也就是习惯性地去画而失去了观察能力，那这种依赖就失去了绘画的意义。”

　　 初心：学画不是为高考

　　 对学生们来说，在临考前最迫切的不是在画功上的“突飞猛进”，而是调整心态。尽管看起来是一种熟能生巧的技艺，但实际上美术也是会“考砸”的。尤其速写的考试时间只有短短40分钟，如果“手感”发挥不好，很容易失误。“我们一直在对学生进行心态辅导。”叶亢宁透露，还有些家长也会感到焦虑来和他沟通。

　　 “你们最开始学画画的初衷不是为了高考。”叶亢宁这样告诉学生，在美术领域，虽然考试成绩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绘画的初心。“想想自己喜欢上画画的感觉，文凭并不是最重要的。”在艺术的世界里，作品才是更有底气的实力证明。

　　 尽管已经培养出12位美术状元，但在叶亢宁眼里，学生不能一味以分数来定论。“状元只能有一个人，更关键的是学生是不是真正学到了东西。”这些年来，他曾见过很多学生，在联考时成绩并不理想，但日后能继续下苦功弥补自己的不足，发挥自己的特长，最终在事业发展上取得不错的成绩。

　　 论及考试心态，画室学生小潘（化名）显得十分淡然。他告诉记者：“大局已定，用淡定的心情，放平心态去考试。”这位偶像是荷兰著名画家伦勃朗的男生，说话时语气沉稳平和。他从初三的暑假开始学画，最擅长的是色彩，对高考的目标是希望能考上油画系。当谈到对未来的人生理想时，小潘也同样说得很朴实：“我就想做一名普通的美术工作者。”

　　 “我觉得画画很辛苦，但又很有乐趣。”画室另一位学生小朱（化名）从小学五年级就开始学画。她说起自己最早接触绘画的契机，是因为妈妈就是从事美术工作的。“我自己最擅长的是素描。”小朱说，希望大学里能够学习动画专业，毕业以后可以做动画创作方面的工作。

　　 决心：“文”与“艺”的天平

　　 “学习不好，才去学画”是大众对美术生最常见的误解。叶亢宁说不光是普罗大众，不少家长，甚至学校也会有这种观念。“很多人觉得文化课学不好，那就走捷径去画画。实际上学习不好，画画也不一定好。”

　　 叶亢宁特别强调了一点，学美术需要高度的自觉性。“如果学生的学习习惯不好，或者意志力、自律性不够，都会影响到美术的学习。甚至可以说，美术生比一般考生还要辛苦。不仅要在艺考阶段冲刺，同时还要保证自己的文化课程度，这是很难掌握的天平。”

　　 “去年有一位学生，美术联考成绩400多分，文化考试也超过570分。”叶亢宁透露，这位学生最终考取了同济大学，“其实他单凭文化成绩就能进了。”此外，学生里也不乏来自“四校”“八校”等顶尖高中的学生，“现在很多美术生的学习成绩都很好，他们是真的喜欢画画才来走这条路。”

　　 美术是感性与理性两种思维方式的结合，在美术实践中，原本就需要和其他学科融会贯通。例如，素描需要理性思维，需要空间想象力，对体积感的感受力，这与数学的立体几何具有共通点。但理性思维过强，感性理解不足，又会进入误区，导致结构造型精准，画面却没有美感。

　　 画画需要捕捉感受，经过绘画层面的理解再去表现出来，这是基础美术的再现与表现能力。这种再现不光指“物象”，无论通过何种方式，打破原有元素再去重组，感受力是最重要的。“所以你看，学美术不光是对着一张白纸画，需要学习的东西有很多。”叶亢宁介绍，自己还会在上课时运用物理知识进行教学，例如通过光线折射、反射的原理去讲解如何画出玻璃的体积感和透明质感。

　　 画室学生小王（化名）直到高一才开始以零基础学习绘画。“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喜欢画画。”起步很晚的小王在确定了自己的人生方向后，用勤奋来弥补学画时间短的差距。“现在就是从早上8点半开始画，一直练到晚上8点半。”每天练习十几小时，小王的大学目标是进入油画专业，“我以后想做美术老师，或者专职搞创作。”

　　 对于追求艺术理想而言，美术联考只是深造的第一步。明亮的画室里，这些即将走向考场的孩子正在进行最后的冲刺。抬头做梦，低头作画，落下的是笔触，画出的是未来。